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狐貍尾巴藏不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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狐貍尾巴藏不住

自那日之後,武松便又忙碌起來,來往各地奔忙送信,趕著年關之前幫著吳知縣了結公事,順便置辦些過年的貨物,回家交與金蓮自去處置。金蓮見他買的雜亂,更有些脂粉頭油並一些小玩意兒,心下雖喜,卻難免口上怪他胡亂花錢,只將需要之物一一同他說了。武松聽了也不惱,只嘿嘿一笑,將金蓮所托之物一一記下,卻仍舊買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予她。

金蓮說了幾回,見他回/回口上答應,卻不過心,加之他買來的絹花帕子等物總共不過幾錢,知他心中有數,便也隨他去了。武大郎每日仍舊上街賣餅,金蓮雖因著這張臉不願多出門招惹是非,然總歸有了武松的庇護,大膽了些,也時而上街買些蔬果,以充飯食。

金蓮想著武松連日辛苦,頗為不易,又至年下,便念著做些滋補的飯食同他補養身體。她這日上街,瞧著豆腐鮮嫩,便多割了幾兩回來,又見豆腐娘子之旁賣魚的小販方進了數條鯉魚,那魚尾竟還打著挺,紅鰓一張一翕之間甚為有力,可見十分歡騰,不由暗喜自己今日走了什麽好運,忙買了兩條回去,想著便是武松今日不回,凍於地窖之中也是新鮮。

金蓮買得了好東西,心中歡喜,步伐也輕松起來,口中小聲哼著小曲往家中而去,卻正逢鄆哥挑著擔子出門,瞧見金蓮忙騰出個手來,招呼道:“潘大姐今日出門這樣早,可以去趕早集?”

“正是,鄆哥兒可也要去?”

鄆哥兒本家姓喬,因是其父在做軍在鄆州生養的,故而取名叫鄆哥,年方十五/六,平日與武家甚是相熟,因此見了金蓮倒也叫得上一聲大姐。金蓮覺他生得乖覺,坦誠不藏,很是喜愛,又多番托他與武大郎及武二送蓑衣包袱等物,因而見了他立時綻出笑來:“聽聞伯父前日有些咳嗽,如今可大好了?”

“虧得大姐送來的藥丸,而今已不礙事了。”鄆哥兩步走上前來,見金蓮挎著籃子,蓋子鼓囊,露出半截菜來,似是十分沈重,又看其手中提著兩條魚,不由奇道,“大姐買這樣多的東西,可是家中來客?”

“倒是不曾有客,只二哥連日勞累,難得回來,又囑我多於家中囤些菜蔬,這才多買了些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鄆哥見金蓮身量單薄,挎著籃子頗為吃力,不禁主動道,“大姐買了這許多東西,想來沈重。左右沒幾步道,不如我幫大姐拎回家去,也權當相謝大姐的贈藥之情了。”

那日鄆哥連夜來敲門說喬老伯夜咳不止,難以入眠,想借些白蘿蔔煮水止咳。金蓮想著上次風寒之時自己亦曾咳嗽不止,是武二曾替她拿了些藥丸回來,吃來頗有效用,故而忙上樓將藥丸盡數拿與鄆哥。鄆哥自感激不盡,連連道謝,忙拿回了家去。

此事金蓮本未放於心上,今見鄆哥言語誠懇,怕他因此內心不安,故而不好推拒,只得點了頭:“那就麻煩鄆哥兒了。”

鄆哥果真歡喜,放下擔子接過金蓮手中之物放於擔中,又挑了起來,同她一塊家去,路上不過說些家中瑣事,倒也輕快,不過一刻便到了門前,可方至家門,還未及上階,卻聽一聲呼喚自不遠處傳來:“金蓮,回來了?”

金蓮正欲取出鑰匙開門,聽著聲音耳熟,回首一看,竟見王幹娘一手抓著把瓜子,一手撩了茶坊的簾子於檐下喚她。金蓮從搬來問過那一回之後便心中有了數,自然敬而遠之,不願多有接觸,卻終為鄰裏,不好太僵,只得答道:“幹娘可早。”

“早,早。”那王婆挑了簾子出來,將手揣在袖中,往前兩步,很是熱絡,“今日時候還早,左右無事,娘子不如來我這坐坐?”

“今日二哥怕要回來,還有許多事要忙,不如改日再去打攪大娘。”

金蓮本不想搭理她,應付了兩句便要進門,誰知那王婆不依不饒,反倒走了過來,面上笑瞇瞇的:“二郎便是要回來,也要晚間了,現今瞧天色不過辰初,吃上碗茶也不礙事的。”

金蓮瞧她滿面笑意,殷勤非常,不由心生警惕,不願應下,卻又難找借口,正愁如何推脫,就聽身旁一聲怒喝:“大姐已言說家中不便,幹娘作甚非要為難?”

那王婆早先收了西門慶的銀子,有心促成大官人的這樁好事,卻不料金蓮一病便是二十餘日,待到大好,又有武松晚出早歸,時常照看,不由心中發怵,不敢上門,而金蓮又鮮少出門,只苦一直未找到時機,今日好容易截住她,哪裏肯放過,將待強邀了她去家說這件事,卻被鄆哥攪了好事,不由惱怒:“你這猢猻潑皮,我與潘娘子說話,你在這攪鬧什麽?”

“這青天白日的,幹娘莫要顛倒黑白!”鄆哥鼻中重重一哼,放下擔子,一個跨步上前來,指著王婆罵道,“大姐家中事忙,今日不便吃茶,幹娘若有事改日再邀也就是了,便是有甚急事,大姐就在此處,直接說了就是。偏幹娘言語模糊,說又不說,只強拉著大姐去吃茶,莫非有甚腌臜見不得人的事?”

“你……”

王婆不防叫鄆哥說中了心事,一時氣結,只那手指頭指著他,抖著雙唇說不出話來。金蓮見劍拔弩張,兩下不好,生怕再出什麽事,忙上去打圓場:“有甚大不了的,幹娘既有事要說,待我將東西放下去吃一碗茶便是了。”

王婆聞言這才面色稍緩,重新堆起笑來:“那老婆子就先去煮上一壺好茶,等著娘子了。”說罷,便狠狠地剜了鄆哥一眼,揣著手回去了。

鄆哥叫她這麽一瞪,氣上心頭,又要上去找她理論,卻被金蓮攔了下來,不解道:“大姐攔我作甚?這婆子守著個茶坊,慣會搬弄口舌是非,整條街上哪個不知?若不叫她知道知道厲害,怕是往後還會糾纏不休。”

“罷了,罷了,不過一碗茶,能有甚厲害?”金蓮見他年少氣盛,忙勸了下來,又開了門,進屋去了。那鄆哥仍舊氣悶,邊挑著擔子隨了她進去,邊勸道:“大姐何必答應她?二哥曾多番與我說他不在時要我多看顧著些,莫要叫人擾了家門,無論何事一概拒了,只待他回來再與那人計較便是。如今不過那王婆子的一碗茶,大姐不吃也罷!”

“二哥年下忙碌,許顧不上這許多,不必再添這些瑣事與他。”金蓮嘆了一聲,接過鄆哥遞過來的籃子,“且這鄰裏街坊的,擡頭不見低頭見,總不好壞了情誼,往後兩家日子都難過。現在時候還早,我去瞧瞧也不妨。”

鄆哥見勸說不動,只得嘆息一聲,幫金蓮收拾好了東西,便挑著擔子出了門。他走了兩步,回頭遠遠的見金蓮果真出來鎖了門,抓耳撓腮了半晌,掉了個頭,往縣衙去了。

且不說鄆哥作何打算,卻說金蓮鎖了門,往那王婆的鋪子而去,方一撩簾子,果真聞見茶香四溢。此刻日頭不高,茶坊生意冷清,並無旁人,那王婆正坐於桌前,見她來了忙笑著起身:“娘子可來了,倒叫老身好等。”

“勞幹娘久候了。”金蓮亦掛起笑來,立於門口淺淺一禮,“方才鄆哥兒一時心急,還望幹娘不要同他計較才是。”

王婆雖恨那鄆哥差些攪了她的好事,於大庭廣眾之下讓她下不來臺,然終究將金蓮請了來,又思及西門慶許諾的那許多好處,只得暫且按下,賠笑道:“哪裏值得娘子多說,不過小事,我怎會同個毛頭小子計較?”

王婆將金蓮迎了進來,覆去門口關了門,又順手將門閂插了上去,這才回到屋中,親去小爐上舀出一碗茶來捧與金蓮面前:“天寒地凍的,娘子先吃口茶熱熱身子。”

金蓮本就奇怪王婆為何執意要她過來,方才又見她關門上閂,不禁心生怪異,勉強吃了一口,又同她扯了幾句便問道:“幹娘盛情相邀,不知有甚要事?”

“要事倒談不上,只是有兩句閑話想問問娘子。”

王婆亦不再繞彎子,聽金蓮這樣問,面上的褶子又深了幾分:“前兩日我在茶坊聽人閑話,說起自家婚嫁之事,要請人做媒,問我哪家做媒好。我與那人參詳了幾番,又想起娘子年歲也不小了,許是前些年耽擱,如今好容易安定下來,可有考慮終身大事?”

金蓮聞言,心中先生了幾分警惕,面上卻不動聲色,只答道:“這……婚姻之事自有長輩做主,哪輪得到我多言呢?”

“此處只有我們兩人,娘子不必害臊。”王婆見金蓮不接話,眼珠一轉,繼續道,“唉,老身這也是為你打算。你家中而今只有武家兄弟二人,也沒個嫂子嬸娘,便是有甚好姻緣,也難上門提親啊。”

金蓮知她纏著這個話題不放,知她有備而來,心下不由浮出個猜想,故意嘆息一聲,面露愁容:“幹娘這話可真是說到我心坎上了。這男大當婚,女大當嫁,理之宜然,便是哥哥們容我,亦不由我不急啊。”

“正是這個理兒。”

金蓮端著茶碗,佯裝吃茶,卻自說出這話便覷著王婆的神色,話音未落果見其雙目一亮,身子前傾,更熱絡了幾分:“說句不該說的,這男人家在外頭忙碌,終究難打算咱們婦人的事。娘子若有心,也該盤算起來了。”

“幹娘哪裏懂我的苦。我一閨閣女兒,平日不過在家忙些針線打掃,操持家務,難不成要拋頭露面,去大街上給自己找夫婿?”金蓮一雙柳眉蹙了起來,雙目盈盈,一張小臉滿是哀愁,真真是我見猶憐,“這如何盤算法,我心中是半分主意也沒有。”

王婆見她輕撫胸口,愁容慘淡,模樣哀哀,竟也生了幾分憐惜,不由心道“好個尤物,難怪大官人非要她不可”,面上卻也作出心疼之色來,伸手握住金蓮放於胸口的手:“好娘子,好姑娘,你這樣的容貌才情,哪會尋不到好兒郎?只是……也罷,你的難處我也懂得,你若信得過老身,老身這裏倒有一處好姻緣,不知你想不想聽?”

金蓮接這話茬,又作出這番情態,便是要將那王婆的真正意圖引出來,故而強忍著抽回手的沖動,往前靠了靠,作出殷殷之態來,疊聲問道:“幹娘快說,是甚麽好姻緣?”

那王婆到了此時,反倒拿起喬來,面露得意之色,故作神秘了半晌,經了金蓮幾番懇求才豎起根指頭來,一挑雙眉,笑道:“那城西的西門大官人,你可曾聽過?”

金蓮:晦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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